21世紀最寶貴的資源是人才，這就是今天大家都熱衷于談論人力資源管理的原因。

 

　　但卻不是很多人知道，人力資源事業本身已經是一座取之不盡的“金礦”。萬寶盛華年輕的CEO喬瑞斯就正在經營著收入上百億美元的“無本生利”生意，令那些為成本苦苦掙扎的財富500強企業既羨慕又嫉妒。

 

　　盡管46歲的喬瑞斯(Jeffrey Joerres)生就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但他領導的人力資源公司萬寶盛華(Manpower)卻簡直令其他財富500強企業恨得咬牙切齒。原因并不僅僅是喬瑞斯以42歲的年齡就帶領萬寶盛華闖進財富500強那么簡單。

 

　　當零售業巨頭們為降低進貨成本與存貨周轉率而絞盡腦汁，當底特律的汽車制造商為了拼銷售量而不惜血本地甩賣汽車，當能源公司為開發一個新油田氣田而砸進數十億美元的前期投入時，幾乎沒有任何實業可言的萬寶盛華卻每年坐享上百億美元“無本生利”的收入。

 

　　一個在中國還沒有形成任何規模的短工供應行業，為萬寶盛華貢獻了利潤的65%。在其7月19日公布的第二季度財報中，收入增長了29%，令最樂觀的分析師都悔恨當初預測的保守。喬瑞斯更演了一把“帽子戲法”，萬寶盛華股價與去年相比升幅高達35%，創造了上任6年股價增長3倍的神話。在財富500強企業中，有91%是萬寶盛華的客戶。

 

　　萬寶盛華簡直就是一匹黑馬。4年前，它以人力資源公司的身份初次進入財富500強的榜單，排名484位，與眾多首屈一指的企業同場競技。在2005年的榜單上，它已經上升到了419位。仔細想想，帶領這家全球銷售量最大的臨時雇傭機構突圍而出的CEO喬瑞斯，又何嘗不是更大的黑馬？

 

　　黑馬跑出

　　喬瑞斯的職業生涯實在充斥著太多意想不到的事。

　　生長于美國城市密爾沃基藍領工人聚居地的他，當初無法想象自己會把4個孩子拋給妻子，投身這樣一種“空中飛人”式的生活：夜宿“紅眼航班”，早上6點到達辦公室，9點與員工開會，凌晨2點離開公司，整理行李后準備再飛往下一個目的地……

 

　　喬瑞斯踏上的是一場環球人才發現之旅。他的下一個目的地可能是萬寶盛華遍布72個國家的任何一個分支機構，也可能是一個極具發展潛力的新市場。盡管萬寶盛華的總部位于威斯康星州的密爾沃基市，但公司85%的收入來自美國以外，而3/4則來源于歐洲。為了每年視察亞洲業務五六次，每月往返歐洲兩三次，喬瑞斯有2/3的時間必須花在1萬米的高空上。而他所獲得的回報就是，去年萬寶盛華成功地在全球410萬求職者與雇主之間牽起了紅線，也收到了160億美元的“紅包”。

 

　　同樣令喬瑞斯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只是從事銷售業務的他在39歲的年齡上竟然會成為一名在全球勞動力市場翻云覆雨的人力資源公司的CEO。被萬寶盛華前任弗洛斯坦(Mitchell Fromstein)指定為接班人的喬瑞斯，在1999年上任之前的履歷中實在挑不出任何的閃光之處。他獲得商業管理學位，但并非名校畢業生；他進入了IBM工作，但不過是從組裝打字機做到大型主機及系統的推銷員；他1993年加入萬寶盛華，但最高的職位不過是歐洲區高級副總裁，并且只有短短一年的經驗。

 

　　幸好弗洛斯坦既是萬寶盛華歷史上的偉大CEO，也是個頗為剛愎自用的家伙。當時77歲高齡的他執掌萬寶盛華已有22個年頭，但就在選擇接班人這個關鍵的節骨眼上，他與原來大家一致看好的接班人CFO Jon Chait大吵一架，把后者氣走了。于是弗洛斯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力排眾議把自己一直看好，但卻缺乏高級管理經驗的喬瑞斯引入了那間運籌帷幄的辦公室。

 

　　萬寶盛華的高管們抓破了頭皮去想弗洛斯坦何時有了這么一個忘年之交。原來早在喬瑞斯在IBM賣機器的時候，弗洛斯坦就是他最大的主顧。正是在弗洛斯坦的力邀下，喬瑞斯在1993年加盟了萬寶盛華。盡管兩人的年齡差距達38歲，但弗洛斯坦卻在交往中感受到身材高大、笑容可掬的喬瑞斯性格中的親和力、創造力和直率，這一切都是與人打交道的行業所需要的。更重要的是，弗洛斯坦希望喬瑞斯的年輕能為公司波瀾不興的利潤和股價帶來點活力。

 

　　但弗洛斯坦不拘一格降人才之舉卻并沒有博得高層經理的喝彩，反而為喬瑞斯工作的展開投下了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前任的偉大與失敗

　　喬瑞斯遇上弗洛斯坦，就像伊梅爾特遇上了韋爾奇。同樣是一個偉大的前任，韋爾奇的偉大在于引入六西格瑪、360度評估等一系列績效工具將通用電氣變成培養CEO的夢工場，而弗洛斯坦的偉大在于為人力資源行業引入一條完整的、系統化的技術鏈，由此掀起了一場行業技術革命。

 

　　萬寶盛華是短工供應行業的先驅之一，在1948年由阿龍(Aaron Scheinfeld)與愛爾默(Elmer Winter)兩位律師所創辦。在最初的20年里，萬寶盛華先進的模式，如特許經營與國際化戰略令它在這個行業獨領風騷。但隨著它的模式被全世界的競爭對手輕而易舉地模仿，它也很快從第一的位置上掉了下來，被瑞士的阿第亞(Adia)、法國艾柯(Ecco)、英國藍箭(Blue Arrow)等一大批對手迎頭趕上。1976年，派克鋼筆將與自己主業不沾邊的萬寶盛華攬入旗下，11年后又由于經營危機轉手賣給了藍箭。

 

　　寄人籬下的生活不好受，1976年當選萬寶盛華總裁兼CEO的弗洛斯坦感受最深刻。在外行的統治下，在被賣來賣去的日子里，弗洛斯坦如一個意志堅定的船長，在風雨飄搖的海面上穩穩地保證了大船前進的正確航向。早在創始人愛默爾時代，公司已經進行過一些技術類軟件研發，但弗洛斯坦卻從戰略的高度看待研發問題。

 

　　弗洛斯坦通過各種人力培訓及評估軟件的開發，實現了其全球人才庫管理的自動化、標準化運作，把人才搜尋、招聘、評估、培訓、匹配形成一條完整的技術鏈。這樣，一家從前以模式崛起的人力資源公司把技術變成了核心競爭力。此時，即使對手想模仿也再難如愿以償。1991年，弗洛斯坦終于帶領公司脫離藍箭，重新獨立。

 

　　但在弗洛斯坦任內的最后幾年，他仍然將主營業務停留在提供辦公室臨時文員和產業臨時工上，忽略了信息技術浪潮所帶來的商機。20世紀末IT公司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對IT人才的爭奪戰激烈上演，但萬寶盛華卻不能分一杯羹。由于不愿正視公司的缺陷所在，弗洛斯坦背地里被人稱為獨裁者。

 

　　到了喬瑞斯接手后，萬寶盛華在人力資源軟件的技術優勢保證了這艘船還是沿著正確的方向前行，但卻由于老舊的器件而漸露疲態。具體的表現為收入正處于上漲階段，但利潤卻連續3年沒有任何起色，股價也在直線下降。到了1999年8月，也就是喬瑞斯上任后的第四個月，股價更是跌到了歷史新低點的22.5美元，比1997年最高點時的50美元足足蒸發了一半。行業內的人紛紛盛傳萬寶盛華將再度被收購。一個熟悉萬寶盛華內幕的人向《商業周刊》透露：“公司內部的管理層都無心戀戰，等待著收購的公司出現。”

 

　　對新船長的考驗

　　年輕的新任“船長”喬瑞斯心急如焚，眼看著公司又要重蹈以前的覆轍。他不斷地給自己鼓勁：“有個聲音一直在我的腦海里回旋：‘振作起來，努力去做，我能夠干得比現在好得多。’”喬瑞斯并未對公司進行大刀闊斧的改革——因為弗洛斯坦并未偏離航向，但有必要采取一系列循序漸進的措施，把妨礙大船全速前進的阻力都掃清。

 

　　別看喬瑞斯的外表看起來像鄰居的大叔那么慈祥，但他的管理風格卻是干凈利索。喬瑞斯首先當機立斷地對那些興風作浪的管理層進行了一場大清洗：最終50位高層經理中的48位被撤換。然后，喬瑞斯將衡量公司贏利的標準確立為資本回報率。他敦促經理們花更多時間從4338家分支機構那里與一些小客戶簽訂合同，而不要總盯著全國性或者地區性的大合同。事實上，金額較小的雇傭合同占了總利潤的20%~25%，平均是全國性合同的兩倍。隨著小額合同收入在總收入里的份額逐漸提高，1999年下半年，萬寶盛華的凈收入比上年同期上升了21%，股價也從低谷時的22.5美元上揚到28美元。

 

　　然而海面上的風云瞬息萬變，2000年下半年全球經濟突然急轉直下，原本還供不應求的勞動力市場頃刻間變得供過于求，公司紛紛裁員。此時喬瑞斯的年輕與創意顯露出了優勢，他想到了美國政府機構和大公司里往往都有留給印第安人和殘障人士等邊緣群體的工作配額，于是大力開發這個原本被忽略的市場。殘障人士隨即成為了新的就業熱點，喬瑞斯迅速組織開發針對殘障人士的評估、培訓軟件，又為萬寶盛華打開了一個近5400萬人的市場。這令萬寶盛華的企業形象更為正面，開始連續4年當選《財富》評出的“最受美國人尊重的公司”。

 

　　但萬寶盛華的頭號競爭對手阿第克(Adecco)也在2000年突然發力。阿第克正是瑞士阿第亞與法國艾柯兩家人力資源公司在1996年以22億美元合并的產物。當2000年阿第克以16億多美元的價格收購美國Olsten后，就超越萬寶盛華成為全球No 1。通過在歐洲、美國及印度的頻繁并購，阿第克的分支在世界地圖上遍地開花，常常是一個人才剛剛走出萬寶盛華的辦公室，就被尾隨的阿第克星探所挖走……

 

　　阿第克的挑畔性擴張令喬瑞斯決定同樣以收購還以顏色，然而他并沒有輕易被對手所左右，而是根據戰略的規劃有意識地填補原來萬寶盛華空白的高端市場。在信息技術領域，喬瑞斯于2000年以1.45億美元收購了英國處于領頭地位的IT人力資源公司Elan。在財務專業人士領域，喬瑞斯2001年買入專注于審計師、會計師、投資顧問等細分市場的Jefferson Wells公司。2003年喬瑞斯再下一城，以4.48億美元收購了世界級的再就業服務機構Right Management Consultants，向那些因為經濟不景而失業的工人提供培訓，幫助他們再次進入就業市場。但喬瑞斯明白，將對手甩在身后的關鍵離不開弗洛斯坦確立的核心技術優勢，喬瑞斯一邊自主研發將軟件升級，一邊與仁科、英國電信和世界心理測試與評估行業的專家SHL集團進行技術交流。

 

　　不知是上天的眷顧還是考驗，自上任后喬瑞斯似乎總是不停地在跟一個又一個的風浪搏斗。在2004年接受《金融時報》記者采訪的時候，喬瑞斯說：“我接任后的5年里，有3年半的時間都處于經濟衰退中。我一定要堅持到好時年來的那一天。”喬瑞斯一定經常在腦海里盤算著，如果有那樣風暴消逝的晴朗好天氣，他一定會加足燃料，發動馬達前進。

 

　　全速前進的艦隊

　　喬瑞斯離這樣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2000年的IT泡沫破滅后，迫使安然、世通等做假賬的公司紛紛浮上了水面。美國國會為此頒布了《薩班斯—奧克斯利法案》，間接促進了企業對會計師和其他財務人員的需求。近年來疲弱的美元匯率也給85%業務收入來自美國以外的萬寶盛華打了一支強心針，令公司的收益攀升明顯。但更大的機遇來自全球雇傭模式的改變。

 

　　一方面是跨國企業將普通辦公室工作、呼叫中心和軟件編程外包給以印度為主的國家，實行彈性管理，以節約成本。喬瑞斯總結道：“大規模的外包將要發生，而且必須發生。從宏觀的角度來看，如果企業不實行外包，他們就不能集中精力發展業務。”另一方面，是專業技術人員更廣泛自由的流動。各國政府特別為這類人員批出技術簽證，使硅谷、各國大學的研究院和各大跨國公司的研發中心成為高端人才的聚寶盆，張開懷抱接納來自世界各地的專家。

 

　　為了應對這些勞動力市場上呈現的新趨勢，今年2月喬瑞斯公布了萬寶盛華啟用的新標志：以紫、藍、綠、紅、橙組成的五色圓形條，分別指代萬寶盛華的五項業務。核心業務仍然是短工供應，它占據了公司利潤中的65%。Manpower Professional著重專業領域，填補在工程、保健、金融和財會的職位空缺。Elan負責IT專家和電信工程的承包人；Jefferson Wells集中關注財務工程管理合約，里面的員工每到客戶那里提供咨詢服務都收取100美元或以上的時薪。Right Management Consultants提供再就業指導和組織咨詢。盡管新業務可能尚未全部到位，但喬瑞斯想占據高端，通吃低端的意圖非常明顯。

 

　　重塑品牌？的確，“船長”喬瑞斯領導下的萬寶盛華早已不僅僅是弗洛斯坦時代那條提供辦公室臨時文員和產業臨時工的老朽舊船，而是一支整合高低端力量、核心技術強勁、業績矚目的新型“艦隊”。21世紀最寶貴的資源是人才，行駛在人力資源鏈條的上游，站在罙望臺上的喬瑞斯任何時候都必須看得更遠。經歷了風暴的洗禮，萬寶盛華將在好時年里乘風破浪前進，繼續它的環球人才發現之旅。